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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洼峡随记——宁夏六盘山2021年林草生态综合监测纪实

来源: 六盘山林业和草原局 作者: 日期: 2021-09-09

好走的山路没几步就走到了头,我们开始穿越一丛丛的沙棘、深草。到了一处山石滚落堆积的悬崖下,马义雄小声说:“悄悄的,往过走的时候别说话。”我吓得赶紧噤了声。这里滚石已经堵死了路,只能从外围的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爬过去。等大家都走过了那堆乱石,我说马义雄:“你这人细心。”他说:“不敢高声语,恐惊石落下。就怕声音一大,悬崖产生共振,再有石头落下来就不得了了。”我回头再看,白色危崖峭壁上的石头摇摇欲坠,马义雄的担心真的是一点也不多余。

今个的天气真好,阳光灿烂,万里无云,天空干净湛蓝得像水洗过了一样。路边各色的野花正在盛开,在早晨的微风中摇曳生姿,青草芬芳,气息温热,是一个极宜人的秋日。

一路往山谷深处,渐渐听到了谷底瀑布一样的流水声,但站在路上往下看,却看不到一点水的影子,只见乱石嶙峋,堆满了山谷里。路边大片大片的柳兰花期已尽,花朵都变成了毛茸茸的种子,打眼望去,一片片的白,偶有那么几枝茎干顶梢还举着三两朵残花,开得形单影只。逆着光,我们看到了那些有着羽翼的轻盈的种子,正在漫天飞舞。

走出一段路之后,我突然发现张正军走路有点跛,我问马义雄他的腿是不是有病?马义雄说,他昨天在山上被横在地上的树根绊住了脚,把腿拧了一下,回去也没吱声,我们都以为不要紧。这人干活攒劲,心眼实诚,今天又悄没声地继续跟着上山,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有点跛。要早知道这样,今天就另找个人替换他一下。

再往山谷里进去一点,两边山势陡然逼近,我们便完全走进了大山的阴影里,太阳晒出来的温热感顿消,空气突然变得沁凉袭人,真有一种沟里沟外两重天的感觉。这里露水浓重,青草茂密,没走多远,便觉出了裤脚湿湿地贴在腿上。听得到幽涧潺潺,却常常不知道河在哪里,却又在猝不及防间一次次跨过又窄又深的小河。到了一些陡峭难走的地方,队友停下来想扶一扶张正军,他总是说,不用。然后低声哼着小曲,一瘸一拐,跟在大家的后面。他们是森林资源综合监测大队第四分队,成员共四人,均为挂马沟林场职工。为便于综合监测工作的开展,局综合监测工作领导小组安排他们为一个独立的分队,吃住依然在场里,所领到的综合监测17个任务点也全在北片林区,这样就省得大家南北来回跑,路上耗费太多的时间。这个分队成员有挂马沟林场副场长马义雄、职工张正军、马刚和刘坤。

我们进入的这座山谷叫立洼峡,隶属绿塬林场辖区,杨岭村便坐落在这大山脚下。因这里更接近居民点和交通线,受人为长期反复干扰破坏,森林植被完全退化为灌丛和荒山,后经过三十多年的绿化造林和经营管护,植被逐渐恢复,人工林渐渐郁闭成林,形成了灌木林与落叶松人工林相融相交的林分特征。相较于南片,这里森林结构简单,明显还存在生态环境基础薄、底子弱的不足和差距。山谷里处处可见松潘乌头蓝紫色的花朵,挂在细细的藤蔓上,用一种清丽淡雅的姿态,超凌众花,夺胜于秋天。这里的草,长得都有点疯野,进了蒿草林,草尖常常会掠过人的鼻子,于是,柳兰种子便撺掇着花粉,一起钻进鼻腔,惹得人不得不狠狠地打喷嚏,想咳嗽。

大家预计十一点能到样地,九点多钟,我们到了山谷深处的山脚下。进到落叶松林子里,大家坐下来休息。马义雄说,今天很幸运,至少目前还没有碰上钻不过去的毛刺林,有几个做过的样地,走着走着就过不去了,被沙棘林拦住了去路,只能用砍刀开路,等走到地方,把人都累散架了。做南马场那个点时,山高路远,海拔2700米,无路可行,只能踩着一人高的灌木前进,到地方都两点钟了,偏偏又遇上阵雨,把人淋了个透,看着天色越来越暗,我都快要崩溃了,大家就相互打气咬牙坚持着,下午做完样地,回到车上都八点多了。

我看看刘坤说,这样年轻的娃娃,能吃这样的苦,真的是不容易。马义雄说,这几个都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,都是吃过苦也特别能吃苦的。

稍作休整,我们顺着落叶松林倾斜向上。张正军右手拄着花杆左手拄着棍子,往山上艰难攀行。我说今天的样地要是在落叶松林子里,那运气就好到家了。但往上走了不远,就又进入了灌木林,碰上这样的林子,能绕大家尽量地绕,实在绕不过去,就只能往过钻。穿越了这片灌木林,突然间就进入了一片极茂密的芦苇丛,这种草多数都长在阴湿低洼的地方,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在这半山上长得这样好,个头高得快要够得上人的肩膀了。穿过芦苇丛,便又进入了落叶松林,马义雄说,快到了。目的地越来越近,我们顺着一条兽道往上而去,突然,马义雄指着路边一棵粗壮的落叶松说,这是野兽的蹭痒树。我站住一看,树身上粘着厚厚一层泥,不但被蹭得没了皮,还有点凹了下去。我们在树身上细细查看,然后捻下几根粗硬的鬃毛来,马义雄说,是野猪的毛。往前走了几步,又发现了这样一棵被野猪“拱”过的树,马义雄说,看样子,这里是野猪主要的活动场所。但我站定了看四周,山静林幽,也不知道它们偷偷躲在哪里窥探我们。

就这样,上山的途中一会落叶松林一会灌木林,山势越来越陡,随着一步一步登高,对面的山渐渐矮了下去,已经能看得见对面的山头,看得清对面和这里差不多的林分结构。10:50分,我们到达目的地。这里,离山顶已经不远了。运气到底还是不太好,样地落定在一片密不透风的杂灌林里。这个样地为新设样地,大家站定打量了一下地形,开始给西南角定位。我替他们发愁,这样的林子可怎么弄?马义雄在林子里大致转了一下说,难度不算太大,适中吧。西南角定位完毕,张正军、马军、刘坤三个人一头扎进林子里,斧头锯子砍刀齐上阵,大刀阔斧地忙活起来了。

马义雄给西南角做界外标记,他说:“我这已经是连着第三轮参加森林资源调查工作了。说实在的,能吃下森林资源调查的苦,就没有再吃不了的苦。做样地和这辈子活人一样,确定了目标,就算高山险阻、荆棘挡路,风雨侵袭,只要方向正确,只要坚持往前走,就没有到不了的目的地,也没有拿不下来的工作。”是啊,在这次森林资源综合监测工作中,就算再高、难、远,再让人闻而生愁、望而生畏的地方,到底还是没有一处落下来,没有一个点没做成的。

林畔的两树海棠结着脸蛋红彤彤的繁密的果子,我摘下一颗尝了一下,酸得厉害。近旁的一棵陕甘花楸也挂满白白的小果子。这样的秋天,风还饱含着柔情,温而不燥,所有落在大地枕上的秋梦,都化作了这山野里迎风而开的花,和迎秋而熟的果。清风吹拂着山林,仿佛水流过的声音,也许,这就是时光的脚步声吧。

在山洼上呆的时间一长,便觉出了太阳的灼热,我顺着山洼往上爬了一段,想看看能不能到山顶,可爬上去才看到,上面还有更高的山洼,估摸到山顶还得走一阵子呢。跟大家跑了几天的山,样地一直都在密密的林子里,别说看远处,就连晒太阳都有点困难呢。但在这离山顶不远的地方,视野已足够开阔,东望,从两座山头之间,看到了山下的杨岭村,看到了杨岭村之外连绵的黄土山;往南,又看到了山之外远远的村庄,只是我已经不能断定那里到底是哪里。早晨干净得像一面蓝镜子的天空,不知何时已浮着朵朵云团,头顶又飞来一绺绺的轻云,像是被风梳理过的白云飘逸的秀发,在翩然翱翔中迎风飞扬。蓝天下的山林,显得更加丰茂苍郁。

我进到开出的周界里,看到堵在前面的灌木像一堵墙,他们依然在挥动砍刀不停歇地往前推进着。周界开出来后,一丛红桦树挺身站了出来,估计到下一轮调查时,它的如盖浓荫已将脚下数米之内都据为自己的领地,林下灌木也不会再这样不分伯仲地挤成一堆。

一干起活来,从他们几个人的身上,我总能看到一股子狠劲儿,坚毅、沉稳而又略显沉默的狠劲儿。马义雄起初给我介绍张正军时说:“张正军,正儿八经的军人。行伍出身,有过五年的兵龄,以前在部队上当班长,我们现在还叫他‘班长’呢。”张正军说他退伍已有十八年,一直在挂马沟林场工作。我想起十多年前局里文艺节目汇演,等到挂马沟出场时,清一色的小伙子,个个如山如塔,虎虎生威,引得台下一片赞叹之声。有人说,挂马沟当过兵的多,所以才这么有气势。当年的小伙子如今都已届中年,但一个人在军营里磨砺出来的军人气质和行为模式,往往会烙刻进骨子里,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轻易消散和改变。

这块样地刚好在山脊梁上,西南至西北角不能通视,便转站了一次。大家每次问张正军腿咋样,他都说好着呢,一直动弹着还好,一停下来就觉得僵痛。马义雄好几次招呼大家,该吃午餐了,吃饱了干活更有劲。可他们几个嘴里应承着,依然不停地蒙头干活,就这样,从西南到西北角,从西北角又到东北角。再叫他们,干脆说,周界开好了再吃。马义雄说,这几个人性子急叶子麻,干起活来连饭都不吃了。刘坤边清理砍下的枝子边说,在这林子里的感觉,是不间断地扎,全方位地扎。他的话把我逗笑了,我说我得记下来。从他们开过的周界上走过去我都扎的慌,每走一步便觉得脚上有尖锐的刺痛感,脱了鞋子看,果然脚上扎了两根刺,不知道他们的身上都给扎成啥样子了。

他们除了白天在山上的工作,晚上回去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“挑刺”。那天在山上休息时,王喜宏在林子里找来一根刺挑头天扎在手上的刺,我说别把这根再扎进肉里出不来。他说,你不知道,用刺挑刺才挑得利索。他们这以毒攻毒的经验,大概多半都是无奈之举,除了随身携带一根挑刺的针,山上还有啥能用来挑刺呢?

这里除了落叶松林多以杂灌林为主,估计普遍要比南片更难做一点。看他们几个都肤色黝黑,我说是不是北片林子小,遮不住太阳,把你们都晒黑了?他们都笑笑说,可能是吧。

东北至东南角又转站一次,中午两点半,四周边界开通。一条甬道一样的周界,把样地四四方方地围在了中间。大家这才坐在了阳光灿烂的秋日的山野里,心安神定地开始吃午餐。

渐渐地,天上飘来大团大团的云,天空已没有早晨那样蓝,风从大地上不停歇地吹过,云团渐渐遮住了阳光,凉意丝丝袭来。隐隐地,风吹来河流的声音,马义雄说,这山谷是乃河的源头,乃河从这里出去,流到彭阳去了。我又从两山之间望向彭阳,此时的彭阳大地,显得苍茫迷蒙。

吃完午餐后,马义雄说,把用过的餐盒和矿泉水瓶子就放在这儿吧,下次再来就能比较容易找到。要换作平时咱们得把林子里收拾干净,但在样地里得另当别论。说着他又把一个塑料瓶套在一棵树杈上,这样看起来就更醒目了。大家又开始干活了,他们在林子里找样木,我要钻进去看看,他们嚷嚷,别进来,太扎。马刚在前面给进界样木进行修枝及林下杂灌的清除,其他人对样木进行检尺挂牌。云团向远处的大山投下了如墨般的黑影,林子里开始变冷。四点多钟,太阳就落山了,林子里越来越冷,感觉天开始变黑了。

五点钟,样地所有的工作完成,我们开始下山。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,张正军拖着伤腿,感觉走的更吃力了。有些走过的路不一定再能原路返回去,我们就循着开阔处穿过一片片的深草地,一片片的灌木丛。

到了山下,天光变得明亮起来。从山谷里往出走,有一种走着走着天就亮了的感觉。又到了那座危崖下,我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,就怕一不小心震落下来一块石头,偏偏在这个时候,后面有人突然打了个喷嚏,马义雄小声说:“咦,还敢打喷嚏,你憋着么。”我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。爬过那些石头时,往下一看,下面是几近悬崖的立坡,我的腿一下子打起颤来。早晨过来时只注意了眼前,不知道下面的状况,所以反倒走的稳当。走在前面的马刚看到我的怂样,赶紧伸出手拉住我,我才胆战心惊地爬了过去,过去之后,就算到了阳关大道。

再转过一个山弯,就看到了车。马义雄说,每天最高兴的两件事是上山看见角桩,下山看见车。站在路上东望,只见云横天宇,山川壮美,杨岭村安然恬静地坐落在川道里,一条灰色的绕着山脚的硬化路,像是佩戴在大地脖颈上的银链子。这一刻,世界多么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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